我的丈夫和儿子，都对凤遥唯命是从。

　　我的生日，只有凤遥不要的花才想起送我。

　　我的儿子，只对凤遥亲亲热热地叫干妈。

　　只有女儿心疼我：「落落只要妈妈。」

　　我不哭不闹，留下离婚协议书，抱着女儿离开这个家。

　　可后来，儿子声嘶力竭地质问我：

　　「妈妈为什么只要妹妹，不要我！？」

　　1

　　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，江晟带着儿子，快步从楼上下来。

　　就见江晟皱着眉头，有些急躁：

　　「遥遥扭伤了脚，我去看看。」

　　儿子江淮北也沉着小脸，麻利地穿上自己的小外套。

　　「我也要去看干妈。」

　　话落，又去看江落。

　　「小妹，你不一起去吗？

　　「干妈那么疼你，你要是去了，她会很开心的。」

　　我立在原地，擦擦手，没有说话。

　　精心准备的一桌子的饭菜，那对父子俩谁都没有多看一眼。

　　小女儿一听这话，有些着急。

　　小跑过来，牵住我的手：

　　「可是，今天妈妈……」

　　没有等孩子说完，江晟心急如焚地抱起儿子就走，看也不看我一眼。

　　要是往常，我一定会埋怨几句。

　　要不然，也会催着他们早点回来。

　　可现在的我，心早已凉透，什么都没说。

　　江晟路过我的时候，还有些诧异。

　　想了想，他还是补充了一句。

　　「我和孩子去看看就回来。」

　　我轻轻「嗯」了一声，拉着女儿的手，准备吃饭。

　　门被关上，盛大的餐桌，到头来只有两个人吃。

　　我叹了口气，摸摸江落的小脸，示意她吃饭。

　　江落捧着碗，奶声奶气地说：

　　「妈妈，今天是你的生日，落落祝你生日快乐。」

　　2

　　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。

　　本来我也没对江晟抱什么期待。

　　每年都这样，没有礼物，永远记不得。

　　我只是想着，能一家人吃顿饭就好。

　　吃完了饭，再和江晟好好谈谈离婚的事。

　　没想到，凤遥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想留给我。

　　凤遥和江晟青梅竹马，据说小时候感情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。

　　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能走到最后。

　　没想到，凤遥转头就和国外的富商结了婚。

　　后来，凤遥被家暴。

　　江晟想尽了办法，又赔付了不少好处，才成功把人接回了国。

　　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近。

　　最近连儿子都跟着喊干妈。

　　圈子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看我笑话。

　　女儿小心观察着我，为我夹了一块排骨。

　　「妈妈，我不喜欢遥遥阿姨，她总是和妈妈抢爸爸。」

　　这么明显的事，连五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。

　　我笑了笑，掐住她的小鼻子：

　　「那妈妈带你一个人生活，好不好？」

　　我以为江落会犹豫，没想到她痛快地点头：

　　「落落只要妈妈。」

　　我心中一暖。

　　这空旷的家里，只有女儿能带给我一点安慰了。

　　晚上九点多，我抱着江落准备睡觉。

　　没想到，江晟竟然回来了。

　　看我不在卧室，江晟找到了儿童房，手上捧着一大束百合花。

　　我有些惊讶。

　　刚想接过来，就听江晟淡淡道：

　　「遥遥说不喜欢百花，你找个瓶子，把花装起来吧。」

　　原来是这样。

　　我收回了手，嘲笑自己竟然还会有期待。

　　「江晟，」我叹了不知是今天的第几口气：

　　「今天是我生日。」

　　「你可以不记得，但也别用她不要的来羞辱我，行吗？！」

　　江晟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。

　　手上的百合烫了手，给也不是，不给也不是。

　　半晌，江晟沉声道：

　　「抱歉，我忘记了。

　　「明天我去给你买生日礼物。」

　　我摇摇头。

　　不需要了。

　　江晟以为我又在闹别扭，那点仅存的愧疚瞬间消失了。

　　「你别无理取闹。

　　「遥遥现在一个人生活，我要是不帮衬，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？」

　　我张张嘴，只觉得心累。

　　「算了，江晟，我想要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。

　　「明天你抽个时间，签个字就行。」

　　江晟以为是我妥协了，脸色这才好看不少。

　　「儿子说要陪遥遥，晚上不回来了。

　　「我拿点换洗的东西。」

　　我紧紧抱着女儿，看也没看他。

　　从头到尾，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说。

　　3

　　我和江晟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。

　　我认识江晟的时候，凤遥早已经嫁到国外去了。

　　我们俩是普通的相亲认识的。

　　他才情具佳，谈吐不凡。

　　我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吸引了。

　　后来我才知道，是我认错了相亲对象。

　　介绍给我的那位男士公司临时加班，不得已放了我鸽子。

　　而不是那位名声显赫的江氏家族的儿子。

　　我很是自卑，毕竟我的家世很普通。

　　母亲是退休教师，父亲经营着小超市。

　　和江晟那样的家庭相比，我连和他做朋友都不配。

　　所以在得知江晟找到我，提出要结婚的时候，我是震惊的。

　　他说他很满意我的性格，明媚又温婉，会是一个好妻子。

　　母亲心疼地拉着我的手。

　　可惜，我当时并没有懂她的意思。

　　江晟的父母果然很不满意我。

　　除了婚礼当天，我再没见过他们一面。

　　直到我生了江淮北和江落两个龙凤胎，才勉强认了我这个儿媳妇。

　　那段时间，江晟高兴得每天红光满面，对我也好的不像话。

　　这在当时，还被当作佳话传了好久。

　　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幸运的。

　　直到凤遥哭哭啼啼地突然出现。

　　她当着我和孩子的面，扑到江晟的怀里。

　　我看到了江晟眼里从没见过的疼惜。

　　一向冷静自持的他，那一天恨不得直接杀到国外去，为凤遥出气。

　　从这一天开始，我的梦就醒了。

　　这样让人厌倦的婚姻，我不要了。

　　4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我给江落穿戴整齐。

　　孩子的东西总是格外多，我收拾了两个大皮箱，装了车。

　　最后，看了看这栋大别墅。

　　江晟的圈子我从不去主动认识，但也没少听有心人来我耳边讽刺。

　　说我是山鸡变凤凰，嫁给江晟这么好的人家，能住这么好的大别墅。

　　「妈妈，我们走吧。」

　　江落抱着洋娃娃，眼神似乎比我还坚定。

　　我抱着孩子坐上了飞机，去往南方。

　　飞机落地的时间有些晚。

　　我打开手机，江晟没有给我打一通电话。

　　可能是还没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吧。

　　我牵着江落坐上出租车，回到爸妈的家里。

　　我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要回来。

　　所以，当我带着江落出现在家门口时，爸妈愣住了好半晌。

　　我张开双手，刚想热烈地打声招呼。

　　却发现，我爸的头发全白了，走路一瘸一拐。

　　就连母亲也消瘦不少，人憔悴得厉害。

　　我一颗心沉到谷底。

　　「爸，你这腿是怎么了？」

　　「妈，你怎么瘦这么多？」

　　我自责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
　　这一刻，我无比痛恨自己这几年对父母的忽视。

　　「诶呀，我宝贝女儿回来了！」

　　我爸先反应过来。

　　他赶紧站起来，拍拍身上的灰尘，大笑道：

　　「我这腿就摔了一下，不碍事。

　　「这是不是落落？快来，让外公看看。」

　　江落挣脱开我的手，连跑带跳地扑到了父亲怀里。

　　「外公！」

　　江落笑容甜甜的，亲亲热热的叫人。

　　当初江淮北和江落出生时，江淮北被江家那边的老人抱去养了很久。

　　我也是生了孩子才知道——

　　原来江家是那么的重男轻女。

　　我的江落，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爷爷奶奶的疼爱。

　　这会儿看到我爸妈，自然而然地就粘上了老人家。

　　我妈她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我许久。

　　最后，她哭着抱住我，什么话都没说。

　　她看我大包小包的带孩子回来，想必什么都懂了。

　　她的女儿受委屈了。

　　5

　　我搂着妈妈的手臂，和她聊了许久。

　　江落粘着她外公，给老爷子乐得不行。

　　他特意把孩子领到自家超市，让她想吃什么就拿。

　　江落开心的小脸儿都是红的。

　　她抱着老爷子不撒手。

　　看他走路慢，还会搀着来扶他。

　　我爸高兴得抱着孩子挨家挨户去炫耀。

　　「我给家里打了不少钱，怎么不带我爸去治疗？」

　　妈妈摸摸我的手：

　　「你在人家那不容易。

　　「我和你爸商量着，把钱都给你存着。」

　　我张张嘴，到底还是让家里担心了。

　　当晚我和江落吃了很多饭，又睡到自己熟悉的床上，快乐得似乎忘记了所有烦恼。

　　直到晚上，江晟终于给我打来视频电话。

　　我接起来一看，竟然是江淮北。

　　视频里他撅着嘴，面带不满，只问：

　　「妹妹呢？」

　　一句问候都没有，甚至连声妈妈都不想叫，这就是我儿子。

　　我不想理他，只说：

　　「让你爸爸听电话。」

　　江淮北更加生气，重重哼了声，似乎想发脾气。

　　手机却被另一个人拿走了。

　　画面出现了一个女人。

　　利落的短发，五官精致又漂亮。

　　她冲我打招呼，面带笑意。

　　「江晟去洗水果了。

　　「听江晟说，昨天是你生日，真不好意思啊。

　　「我不小心扭了脚，他们父子俩就风风火火的来了。」

　　凤遥看似瞪了一眼旁边，继续说道：

　　「回头我收拾他们，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。」

　　我不爱听她说话。

　　之前每一次听她故作挑衅的话，我都会生气，之后就会和江晟大发脾气。

　　现在听到耳朵里，除了可笑，其他再没有什么了。

　　我弯弯唇角：

　　「没关系，江晟和江淮北，你喜欢就留着吧，我有女儿就足够了。」

　　江淮北在画面外听到这句，冲镜头做了个鬼脸。

　　「你不喜欢我，我还不喜欢你呢！」

　　「我是不喜欢你，现在不喜欢，以后也不会喜欢。

　　「这句话也转告给你爸爸。」

　　我没管江淮北骤然愣住的小脸儿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　　6

　　又过了一会儿，江晟的电话又来了。

　　我本不想再接，但或许有离婚的事情要商议。

　　我抱着女儿，接了起来。

　　没想到等来的，迎来的是江晟的指责。

　　「你和孩子说什么了？儿子一直在哭。」

　　「没什么，只是说不喜欢你们了而已。

　　「孩子哭就找凤遥，她一定能哄好。」

　　「你在吃醋？」

　　江晟挑着眉，耐心解释：

　　「和你说很多遍了，我只把凤遥当妹妹。

　　「等下我们回家，你给儿子好好道个歉。」

　　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　　江落靠在我怀里听着，气鼓鼓的板着小脸儿道：

　　「爸爸很坏。

　　「遥遥阿姨也很坏。」

　　我没有解释什么，只是亲亲她气呼呼的小脸。

　　还好，我有女儿就够了。

　　我会用我全部的能力，来争夺女儿的抚养权。

　　我几次利落地挂断电话，终于让江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了。

　　他叫住了江淮北，有些严肃：

　　「你对妈妈说了什么？」

　　提起我，江淮北还有些生气，背着小手，不愿回答。

　　凤遥赶紧出来打圆场，抱起江淮北：

　　「别为难孩子，是楚乔凶了他几句。」

　　江晟狐疑了一下。

　　他知道自己老婆对孩子最是耐心。

　　虽然最近有些冷淡，但绝对不会没有缘故的凶孩子。

　　而且──江晟看着手机。

　　没有给他发一条微信，甚至没有一丝催促的意思。

　　是不是对他太冷淡了？

　　他有些不适应，或者说，是很不适应。

　　自己的老婆对自己不上心，是个男人都会不舒服。

　　或许是因为昨天没有准备生日礼物？

　　江晟想了想，他叫住江淮北，准备回家。

　　凤遥咬咬嘴唇，有些欲言又止。

　　「我的脚还有些不舒服，不能再住一晚吗？

　　「要是楚乔介意，我可以亲自和她解释。」

　　江晟摇头：

　　「不用了，我回去会认真哄哄她，毕竟是我老婆。」

　　他看着凤遥，调侃道：

　　「你也是，赶紧找个靠谱的人结婚。

　　「等有人照顾你了，我和我儿子也就松口气了。」

　　凤遥只是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
　　7

　　江晟带着孩子回到家后，屋子漆黑。

　　江淮北脱掉鞋子，大喊着妹妹。

　　可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回应他。

　　江晟打开灯，放下礼物，觉得这屋子有些空旷的不对。

　　「老婆？我带儿子回来了。」

　　没人回答他。

　　他找了几间屋子，发现女儿的东西少了很多，他又去翻了翻楚乔的身份证件，全都不见了。

　　江晟有些慌乱，但他安慰自己，儿子还在这，楚乔不可能仍下孩子不管。

　　他又一次给楚乔打去了电话。

　　直到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份信件。

　　那是一份摆放整齐的离婚协议书。

　　楚乔竟然要和他离婚。

　　江晟垂下手，拨通中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。

　　江淮北不明所以，他顺着父亲的目光，看到了那份文件。

　　「离婚协议书？」

　　「什么意思，妈妈不要爸爸了吗？」

　　「那妹妹呢？」

　　江淮北眨眨眼，反应了过来。

　　「妈妈带着妹妹走了？！那我呢？！」

　　江淮北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。

　　他紧紧拽着江晟的衣角，有些害怕：

　　「爸爸……」

　　江晟拖着脚步，把孩子抱在了怀里。

　　眸光深沉：

　　「放心，妈妈不会离开，爸爸会把妈妈找回来。」